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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鬼

【Moonsun】Desert Eagle(8)

(輝金)



    對比人多吵雜的市集,住宅區就顯得清幽許多,兩側都是紅磚瓦的矮建築,走在米色石磚鋪成的小徑上有一股身在異國的錯覺。微風輕輕吹著,很是舒服,就連文星伊都不自覺放慢腳步,享受得來不易的悠閒時光,再者,文星伊也想讓金容仙能藉由接觸這類事物,忘掉做俘虜時產生的創傷。


    金容仙一直是個充滿好奇心的人。就算不再是孩子了,這世界新奇古怪的東西依舊能使她雀躍不已。對金容仙來說,星伊不止是個新奇的人,她還帶給她更多原先無法體驗的經歷和原先無法到來的地方,保護她,關心她。


    可惜交易是個冷酷的關係。待偷偷看向文星伊的側臉後,金容仙才終於意識到這殘酷的事實。


    身為探索者,文星伊在沙漠中打滾也有十餘年,除了高超的戰鬥技巧、還具備矯捷的反應力和敏銳的觀察力,金容仙的視線自然逃不過她的法眼,但文星伊卻選擇沈默,不打算詢問原因,因為她知道由強迫或威脅得來的回覆絕非好答案,況且她是真心想博取金容仙的信任,這麼做只會成反效果。


    這股悠然自得的氣氛沒多久就因文星伊停下的腳步而停歇,金容仙也才注意到面前這棟建築有多麽奇特。


    雖然同樣是棟矮紅磚屋,但窗戶卻像密不透風似的,玻璃內一片黑暗,彷彿是個連光都進入不了的地方,而事實上確實能以此比喻。整棟建築散發一股莫名的幽暗氣氛,即使那外觀的紅多麽亮麗,也無法緩和空氣中的詭異,反而讓那紅亮的嚇人。


    「我們到了。」文星伊很自然地走上台階,抬手,做出要敲門的動作,可敲出來的聲響意外地有節奏性,如一串通關暗號,金容仙只能傻愣在文星伊旁,內心自己猜測。


    一陣沈寂令金容仙有些耐不住性子,卻又覺得自己現在沒有資格詢問文星伊,畢竟她不久前才做了那種賣關子的蠢事。


    文星伊倒是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直至門後傳來陰沈、起伏不大的人聲。那聲音令金容仙難以分辨性別,但直覺認為對方一定和文星伊一樣,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因為她的背脊居然蔓延著一股寒冷。


    「誰?」聲音並不和善地問道。


    可文星伊對對方的態度很不以為然,再度上前。


    對金容仙來說,文星伊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夥伴。經過幾天幾夜的沙漠旅途後,她見到了文星伊體貼的一面,但眼前的情勢實在很令她糊塗,既不知道該待在文星伊旁邊,還是站得遠遠的,所幸這其中有一個適當的距離,也就是台階下。


    文星伊的唇幾乎貼在門板上。


    「Fall with the sun.」那同樣低沈的嗓音用英文說了像句暗號的話,讓金容仙聽的又是一愣,覺得文星伊的魅力好像日益增多,哪天完全淪陷其中也不是不可能。


    只見門悄悄地開了一個縫,裡頭對金容仙來說依舊黑得嚇人,但文星伊可是毫不猶豫地打開門,並且似乎已經準備好被一團雀躍的生物緊緊抱住,因為那生物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攀到文星伊身上,牢牢抱緊。


    「歐膩我也愛妳!」那團生物用完全不同於方才死沉的可愛聲線向文星伊表白了。文星伊沒有拒絕,不過身體倒是十分正直,沒有主動環上對方的腰,雖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兩手都提著袋子。


    而經過仔細的觀察後,金容仙發現原來那生物是人。


    錯愕之餘,金容仙的心底居然萌生一股不悅。那是心愛的娃娃姊姊搶走時油然而生的負面情緒,儘管長大以後很久沒有感受到了,此時卻真實的不得了,像萬根針刺著心臟,又像身子被掏空般空虛,難以形容,總之就是難受。


    「好了輝人,快讓我們進去。」文星伊有些不自在地看了金容仙一眼,小力扯動身上這人的衣角,結果當然是一點用也沒有。雖然一直都覺得輝人這習慣不太好,卻也從來沒有嚴厲制止過,算是默許對方的行為,但現在不知怎麼搞的,她就是不想讓金容仙看到自己被這麼擁抱,也不想看到金容仙那故意撇開視線的模樣,總覺得氣氛很不自在,明明已經很習慣丁輝人的熱情了。


    「歐膩這麼久沒來,我都以為妳忘記我了。」丁輝人可憐兮兮地從文星伊身上下來,狗啃的瀏海和泛著淚光的眼角成功塑造出委屈,讓文星伊有些愧疚,自己確實有幾個月沒來拜訪丁輝人這位妹妹了。


    「當探索者本來就忙。之前和妳一次買了不少東西,所以才不常來的。」文星伊習慣性地拍拍丁輝人的頭頂,眼神十分溫和,感覺是對待寵物狗那樣親密,但金容仙仍然看得很不是滋味。


    「藉口,歐膩說的都是藉口!」丁輝人不領情地扯著文星伊的衣袖甩來甩去,畫面看來頗幼稚,文星伊卻也和氣和善地讓她這麼發洩,直到一個大動作的搖晃,輝人才意識到原來旁邊還站了個女孩,棕色卷髮和淡粉色的長裙十分端莊,童顏令人看不太出實際年齡。


    「歐膩,這位是⋯⋯?」輝人好奇地歪頭問,語氣毫無敵意。


    文星伊轉頭看著金容仙,卻不知道該如何介紹。她不只怕輝人不相信,也怕自己說不清楚。


    「說來話長。目前是我的旅伴了。」她打算先這麼解釋。一旁的金容仙看起來沒有反感,證明她的說詞能令她接受。


    金容仙雖然莫名地對丁輝人帶有敵意,卻也不想讓文星伊難堪,畢竟自己才是在場最陌生的人。小步走到文星伊身邊,很有禮貌地點頭和丁輝人打招呼。


    「妳好,我叫金容仙。」溫文儒雅的聲線十分有禮,和丁輝人偏孩子氣的性格完全不同,言語間都透露了成熟,不只丁輝人看了覺得驚奇,連文星伊都頗意外。


    丁輝人身為稱職的妹妹,對於文星伊的人際關係一直都很關心,這次見到的不僅是位新面孔,還是個不同於文星伊氣質那般冷冽的女孩,成功挑起她的好奇心。


    禮貌地伸出手,臉上浮現大大的笑容。


    「妳好,我是星伊歐膩的——」「柴犬。」


    文星伊突然的話露出了她另類強勢的一面。金容仙傻笑之餘,又對見到文星伊新的一面感到開心。


    「誰是柴犬啊!」炸了毛的柴不止犬憤憤不平,聲音也跟著抑制不住,這模樣難得讓金容仙覺得可愛。要是丁輝人真有條尾巴,那現在一定是憤怒地搖個不停。


    「妳啊。我養的。」文星伊不以為然地回道,還輕輕笑了一聲,那笑容好比冬雪中昏暗的燈火,微弱,卻溫暖,連一旁的雪都只是被烘的暖呼呼、而不是融化那樣。


    好啊文星伊,妳從來沒在我面前這樣笑過。金容仙內心不悅地抱怨,眉頭突然皺緊了。


    「我明明就能養活自己。」知道自己不可能吵得贏姊姊,丁輝人識相地低聲抱怨,隨後便把站在外頭多時的兩位請了進來。


    裡頭漆黑一片,突然的極黑令金容仙難以適應。視線周圍呈現光圈,行走起來非常困難,深怕會撞到或踩到東西,但這股不安感沒有持續很久就被身旁體貼伸出的手臂打散了。


    儘管沒有詢問確認,金容仙仍知道那是話少的文星伊最實際的貼心舉動,一路上就被她這麼攙扶到一面牆前,各種機關聲頓時響起,還反應不過來,她又被帶領房子的更深處。


    一步步踩著往下延伸的階梯,金容仙雖然知道文星伊在身邊所以不必擔心,但這徹底的黑暗就像無盡的黑洞般,吞噬著她所有感官。


    「那傢伙在嗎?」聲音從左邊傳來,是文星伊。金容仙很慶幸終於有一方開口打破這無敵的寂靜,可接著回應她的卻不是熟悉的聲音,不是文星伊,也不是丁輝人,背脊瞬間冰冷起來,下意識地反抓住文星伊的手臂。


    「誰是那傢伙?」明顯不悅的聲音和丁輝人相比沙啞許多,那菸嗓彷彿歷經滄桑;金容仙直覺認為對方是個和文星伊不相上下的人。


    當然,文星伊還是勝者。


    「別嚇人了,安惠真。」文星伊有些不屑地回道。心知金容仙此刻必定慌張,乾脆手面朝上,與她十指緊扣,增加皮膚接觸的面積,讓對方能更舒服地使力,同時也能安撫情緒。


    幽黑的樓梯走道並沒有如想像中蔓延著潮濕的臭味,反而十分乾燥、舒適,若不是這刻意營造出來的幽閉感和後方不知身份為何的陌生人,金容仙還真想好好參觀。


    文星伊配合金容仙的腳步,不急著先走下任何一階階梯,就算她知道輝人已經到達房間一段時間了,也不催促。儘管視線不佳,難得展現出的耐心當然不可能逃過後方那人的法眼,也不可能錯過這美好的調侃機會。


    「星伊歐膩啊⋯⋯可從沒對我這麼溫柔過呢。」


    不悅地嘖了一聲;這傢伙顯然是想讓她在新面孔前難堪。為了不中對方的伎倆,文星伊只好忍著反駁的衝動,將金容仙安穩地帶下階梯。


    一踩到平地,文星伊就反射性地讓手臂自然垂下。


    「去找妳的輝人。」文星伊當然知道安惠真只是愛開玩笑,但一想到身旁人絕對受不了這烏漆墨黑的環境,口氣就不自覺嚴厲起來,以命令的口氣對丁輝人、又像對肯定已經移動到輝人身邊的安惠真說道,「開燈。」


    在金容仙恢復視線的那瞬間,眼前呈現在眼前的是個寬敞、卻因擺放密集的槍枝而略顯狹窄的空間。三面牆上掛滿不同型號的步槍和衝鋒槍,前方的玻璃展示櫃裡擺放著手槍,平台上則放置大型機關槍和狙擊槍,儼然是座隱密於住宅區中的小型軍火倉庫。


    被槍枝團團包圍的感覺令金容仙訝異地說不出話來;這裡的每個武器——每個人——都能輕易奪取自己的性命。雖然知道文星伊不太可能,但在這般實力高超的強者前,金容仙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身體不自覺僵硬。


    「將將!」她俏皮地將手臂舉向她自豪的狗窩,似乎為了營造驚喜的效果沈默了好一陣子。如同上一位受了傷、同樣也被文星伊帶回來治療的生面孔,丁輝人從來沒有對姐姐帶來陌生人而不滿或懷疑,可說是完全地相信文星伊的判斷能力。


    金容仙的注意力並沒有被丁輝人分散多久,立刻又在強大的收藏上游移,專心的模樣讓文星伊反射性認為她以前肯定過著相當舒適的生活,不然不會對這麼殘酷的東西感到好奇。文星伊認為會對武器感到好奇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她、丁輝人、和安惠真這種愛好槍枝的特殊人士,另一種則是金容仙這種從未見過世面、純真的人,沒有實際體驗過槍枝的威力,也沒有實際看過生命喪於槍口下,簡單來說,就是毫無歷練之人。


    半吶,金容仙才稍微反應過來,看到了站在對面的丁輝人和安惠真的面目,對兩人的親密程度感到疑惑之餘,手掌失去的溫度也提醒了她,文星伊已經放開自己的手好一陣子。


    「所以輝人是⋯⋯?」


    文星伊的眼神瞬間變得有些驕傲。


    「軍火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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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人曾經說這篇會十篇完結,就當她沒說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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