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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鬼

【肖根】Hamartia

     Hamartia is the tragic flaw, the character's defect that causes downfall of the protagonist of a tragedy.


     In archery, hamartia means when the archer aim for the bullseye but missed.




     下水道特有的腥臭味让这附近人烟稀少,特別是在一个孤月寂寥的凌晨夜晚。


     灯光昏暗,一人雕像般的站姿遮蔽了空置仓库里唯一的光源,另一人的四肢被坚固地绑在铁椅冰凉的枝干上,两种不同的铁味相互交缠,在原来无色无味的空气中弥漫,赤裸的肌肤早已习惯这等冰凉,及这等屈辱。


     或许是因为手脚被打到骨折,或许是因为死亡离自己又近又远。


     「Revenge.」


     她知道位置使得她笼罩著俘虏的影子更如鬼魅,既不完全漆黑也透不出一丝光明,像盘桓在暴风雨上方的黑鸟,静静地等待风雨离去。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从稍凌乱的马尾和几撮掉落的发丝间穿过的光线与不规律的闪烁,在男人模糊意识里已不知不觉成为了幻觉的一部份。


     口中染红的白布条,空旷的灰色水泥地,死硬的漆黑瞳孔。


     他仍顽强地撑着紫青色眼皮,用仅有的意识反击,即使那毫无威吓力。


     屋外动物凄凉的鸣叫、空中凄厉的风声、草地凄惨的血迹——她的情绪毫无波动。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


     心脏用力地揪了一下;幸亏是出自於罪恶感以外的情绪。


     「It’s sort of like a agreement.」刀片在紧握的拳头里逐渐划破被粗茧覆盖的掌面,有股温热的暖流随着滴答的血液和时间逝去,包覆著她极为冰冷的内心,貌似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或永不停歇的严冬。


     她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才抓到这名逃匿的Samaritan特工。


     而非常遗憾的是,她今天的心情不太好。


     这坏心情反映在她失常的暴行上;这只能透过暴力发洩。


     「And I prefer the word “retaliation”.」她边说边看着男人本该如海水般平静,如今却在残酷拷问之下起伏不定、波涛汹湧的湛蓝色的眼睛。


     瘀肿眼角、嘴角、及脸颊,扭曲的鼻樑,胸口处无数个刀痕,残废的四肢。


     It’s retaliation.


     「“An eye for an eye, a tooth for a tooth.”」


     伤残使人卑微无助,力量使人贪婪,复仇使人荒唐幼稚。


     但她何时在乎这些?



     漠不关心却锋利至极的目光接着往下停留於紧闭成横的嘴唇,仿佛能撕开那因脱水而干裂的唇瓣。直往内心深处钻挖的幽黑瞳孔是种变相的残刑,唐突至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语调是另类的低吼。


     让伤痕散布的脊背顿时一阵冷寒,尽管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


     他们是一样的。


     只不过一个是物理层面,一个是心理层面。


     她嘲讽地笑了笑,不禁想问:「哪样比较痛?」


     但谁会听到?谁会在乎?这名游走於死亡边缘的俘虏吗?


     別傻了。


     就像她不会将对方口中的白布条拿出,就像她不会放下自己内心沈重的大石,因为一旦放了,那重量不仅会压垮她鲜红的肺脏,破碎的石子更会在上头进行无意义且嘲讽似的点缀,形成一幅恶心至极的画面。


     虚拟、现实、虚拟、现实。


     她不会让对方趁机咬舌自尽,同样的,她也不会让自己缺氧致死。


     活着要比死亡更纠结,更痛苦。


     「Even if I’ll grab your heart out.」


     残留着自身血液的刀片划开了肌肤上一层透明的汗水,划开了人类脆弱的动脉,和希望。



     她裹紧了单薄的帽踢外套,留着源自於体内的热气。


     这一晚,她的身影和随手窃来的跑车不存在监视器画面中。


     舔了舔锋利的虎牙;她需要点心情好时吃的东西。


     【Shaw, this is unacceptable.】


     若声音没有干扰到她的好心情。


     而且居然叫她的last name。


     「Who cares?」她不悅地哼一声,突然后悔把耳机戴上,但她不得不。


     凌晨确实吹起了冷风,因此她戴起外套的帽子,好像那真能遮蔽什么,好像耳边过於亲切却也过於严厉的嗓音会就此停罢。


     「Clear that area.」她呼出一口气,再吸了一口。冰凉的温度藏在空中的氧气,流进她的呼吸道,流进她的肺,充斥每一个散漫的肺泡。


     【You mean the dead body?】


     她听得出里头的讽刺。


     比平常更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That area.」Shaw强调道,那区域包含所有事物,尸体、血迹、铁椅,一切全都必须清理干净。必须像几小时前那样。


     包括她自己?


     【You need to stop.】


     「Nothing starts.」她鄙视地看了一眼街灯上的监视器,「I’m hungry.」


     外头似乎下过雨,她居然没听见。雨滴填满了路砖之间的缝隙,她每踩一步就会溅起水花,并发出清脆水声。


     可笑的是那高度连裤管都湿不著。


     她想到曾经有一次还在ISA当Indigo Alpha Five时,她终于达成了某个特別狼狈的任务后,踩过并溅起的不是雨水,而是满地的鲜血。


     那高度染红了裤管。


     染成比黑更加诡侷的颜色。


     【I do.】


     半晌,Shaw才听见两个没头没尾、似回覆又似陈述的音节轻轻地震动耳膜。


     她坐进了跑车里,以为话会接下去。


     掌心的血迹烙印在方向盘上,她又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那意外地让人感到安稳。


     眼睛有点干涩;她用力的闭合再睁开,以为只是出现了短暂的朦胧,但画面却还是一样模糊。


     模糊的道路、模糊的光阴、模糊的现实。


     「What?」


     可是没有。


     问题乘着风,飘散。


     然后又回到她的脑海。



     【I do, Shaw.】


     结实的背脊一气之下向后倒在椅背,发出过於耸动的碰撞声。她感觉不到疼痛,酒精乘着她笨重的魂魄飞往了虚境。


     Bear缩在角落,俯伏在自己舒适的床垫上,乌黑大眼忧心忡忡,连呜都不敢发。


     「What?!」她现在晕的要死,没有余力陪赌气的人工智慧聊天。


     「You do what?」Shaw试着沈下气。手臂传出了酸疼的不适感,但她仍然得为自己包扎。


     简便的医药箱被随意扔到浴室矮柜上,急躁慌乱但仍干净的手指在箱里摸索,不到几秒钟时间,生理食盐水、优碘、纱布便摊在视线底下。浴室里本该温暖宜人的黄灯光扭曲了最原始的血色,那鲜红不再惊心动魄,反而给人一种滑稽的感觉。


     透明液体从透明塑胶软罐里喷发,混合手掌上凝聚成珠状的鲜血又成了更模糊不清的红,最后再将它全部带走。


     一滴也不留?


     她皱起眉头。


     太牵强。


     「Fuck.」Shaw咒骂道,汗使发丝紧紧黏贴着形状突出的颊骨,她很想拨开却没那个閒暇时间。


     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人稍重的喘息和似无止尽的水流声。


     沿着伤口边缘擦干多余的液体后,她接着拿起优碘,毫不犹豫地往伤口涂抹;突然的刺激就是要让自己措手不及。


     面目狰狞并倒抽一口气,她不敢相信一个亲自造成的刀伤能让自己冒出更多冷汗。


     熟练地拿起纱布包扎,呼吸渐渐平息,


     她想喝酒。


     【I care. I care about you. You’re my safe place too.】


     「I’m an arrow. An arrow kills. 」


     【But you didn’t kill her. You saved her.】


     一股怨气在胃里翻搅,她摔破了酒瓶,大力地摔在落地玻璃上;那是一瓶味道顺口的威士忌。


     「I didn’t!」呛辣的威士忌沿着嘴角缓慢流下,弄溼了衣领,但她不在乎,只以手臂拭去嘴里溢出的那些金黄。


     它今天太聒噪了;夜晚不该被如此对待,伤患不该被如此对待。


     宁静,宁静。


     她难得享受宁静。


     她走到了酒柜前随意拿出了新的一瓶酒,决定要至少喝光它,再摔破。


     「I didn’t saved her…」


     【You saved her from misery. She knows. I know. You’re an arrow with purpose and understand where’s your final destination. 】


     「Yeah.」


     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释重担地释出一口长叹,瘫倒在椅子里的也不像使用了超过三十年的身体。


     如果月光和阳光一样有温度,那会是冰是冷?


     可惜活在灰色地带里的人们永远都看不到金黄色的太阳,他们所行走的道路是灰色的,天空是灰色的。


     她转头看着Bear,看到了那忧心却隐含害怕情绪的黑色大眼。


     Bear不敢靠近她。


     她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And then I lost h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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