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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鬼

【Moonsun】Desert Eagle(16)

    想快點結束這個橋段⋯⋯花太多篇幅了


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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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



    正值夏季,室內像個大蒸鍋,又悶又熱,汗流浹背,心情難好到哪裡去。


    廚房發出翻炒時規律的鐵器聲,伴隨著陣陣香氣,害肚子忍不住叫了出聲。只要裡頭傳來女聲,一個人影便會立刻衝進廚房內,搖搖擺擺地端出剛煮好的菜,安穩地放在沒那麼穩的餐桌上。


    她坐在客廳邊都爛了的草蓆上,拿著哥哥為了學校藝術課買的色鉛筆,即使揮汗如雨,手仍飛快地在宣傳單的空白處作畫,臉頰帶著淺淺的微笑,招人喜愛。


    她畫得是家的模樣;太陽在左上角,又黃又圓,照應著圖中央一個透明的正方體,裡頭四個人圍著餐桌,桌上有一罐承裝飲用水的罐子、四道菜餚、四個杯子、四個碗盤、和四根湯匙。她綁著黑色馬尾,碗被填得滿滿的,眼睛是兩個倒月牙狀,笑容大到幾乎佔了半張臉,對面坐了一個和自己身形相仿的男生,卻已經忍不住拿起湯匙,往比她盛得更滿的碗裡勺。他身旁坐了比他高一顆頭的女性,正努力地將不屬於她的飯碗盛菜。


    正方體的每一面都有一扇門,左邊的門後貼滿了她五顏六色的畫作,地上有兩張分開的草蓆,左右牆角分別靠著一籃玩具和竹櫃,那是她感到最安全、也最喜歡的房間。右邊的門後也有兩張草蓆,但它們的尺寸更大且併在一塊,位於房間正中央,牆角放了更多竹櫃卻不會過於擁擠,牆面上則什麼也沒有。房間少了畫作,色調因而較為單調,整體氛圍少了童趣,多了大人該有的成熟。


    視線回到圖中央、餐桌後的那扇門,那扇她解釋不了的門。


    既然出現在自己的畫中,那扇門就顯然是家裡的一部分,但門背後究竟是什麼?是浴室?客房?儲藏間?還是房子後門?


    她絞盡腦汁,以至身體發冷,太陽穴痠疼,甚至連心臟都覺得難受,門後的真相卻仍離她遠去,並越發模糊,她越想,腦內幾兆個神經元便更猛力地刺激,像是要把頭給炸了,留下一個讓人不忍直視的傷口。


    她好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記不清家裡的構造,還看不清餐桌上那些人的面容,被罪惡感掩埋的苦澀從舌尖開始發麻,直到胃開始翻攪,她仍是一片空白,被人重新粉刷般地慘白。


    直到最後不管她怎麼努力,記憶像被一道厚實的鐵門,擋住了現實與回憶之間的窄道。

    



    刀刃平穩地割開綿布,使其落地,好在那飄蕩的流線相當於一名舞姿優美的女子,才能以聚光燈下的美姿奪取文星伊的目光。


    突然的光線讓金容仙反射性低下頭,緊閉著雙眼,眉頭深鎖,她還不清楚自己是否解脫,一切都來得有些突然。事實上,她並不全然相信自己剛才的舉動能有什麼影響力,但顯然是起作用了。


    眼睛舒緩的當下,她聽見文星伊將利器丟上桌的巨響。心裡不知該慶幸與否的同時,又聽見對方遠去,緊接著是物體與地面持續不斷的刺耳摩擦聲,直到她面前一公尺才停下,心裡的疙瘩又再度遍起。


    文星伊正好端端地坐在另一張椅子上,在背光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妳是故意被俘虜的。」


    「是。」


    文星伊忍不住冷笑起來,原來自己從一開始就被矇在鼓裡、被計算著,她們的緣分不過是個天大的謊,虛有其表。是她忘卻了那些顏色鮮明的瑕疵,硬是以沙漠黃塵塵的土色掩蓋。


    同情心氾濫,果沒好事,或許是安惠真的出現讓她以為人心還有善,是她大意了。


    「為了什麼?」她毫不留情地瞪著對方,眼睛卻不自覺瞥了對方胸口一眼,「在他身邊待久了,反悔了?」


    這話終於讓金容仙起了大一點的反應,正中文星伊的計畫。


    「我希望妳不是認真的。我確實是個騙子,但僅僅一個騙子可沒蠢到要想待在文律身邊。」金容仙說到這不禁垂下眼簾,聲音也小了些,「沒有人能夠騙得了他,沒有人敢。」


    「或許妳不是想騙他,而是成為他們的一份子。」文星伊淡淡地說道,換得金容仙的冷笑。


    「憑什麼?就算他讓我加入好了,我也絕對活不過一個晚上。」她嘗試找回原有的自信,以較輕快地節奏提出異議,直搗事實,「他們對文律忠誠,不代表在乎成員彼此。」


   「告訴我,那個烙印是怎麼來的。」就當她打算藉此繼續抱怨時,文星伊卻突然插進一句,並不偏不移地用手指著她的胸口,身體還向後靠了靠,模樣十分輕鬆,神情更像是要聽一則平淡無奇的故事,一點也不感興趣。


    金容仙椅背後的手搓了搓,身體濕黏害人很不舒服,空氣中除了房間本身淡淡的霉味外,還有一股彆扭的汗臭味,讓她很是尷尬。她這時頗想念那間房間的,那間有完整淋浴設備的房間。



    看向前方,那舒坦的眉頭和悠閒的坐姿,又再次提醒了她的挫敗。



    她知道文星伊不笨,就算心急也不會被氣憤情緒沖昏頭。



    她相信文星伊能分別真話和假話,只是因為她之前的隱瞞令對方產生了誤解,才會害事情複雜化,其實對方是等著她開口,把事情好好解釋一番而已,但無論真實與否,選擇權還是握在文星伊手裡,要不要接受應該也是自己的誠意問題。既然如此,她就沒有理由說一個謊,再用更多謊言去圓它,畢竟在經歷比自己豐富許多的探索者面前,謊言不過是小孩子把戲,這只會顯得她有多麽不自量力。



    況且她能跟在文星伊身邊這麼久,應該是因為對方感受不到自己的欺瞞,又或者根本不覺得自己能有多危險。這麼一想,自己還真不是文星伊的對手,而她也不樂見這走向。她承認,當初為了博得自由,確實用了不對的方法,如今,她只希望自己能得到文星伊完全的信任,緊要關頭,情啊愛的,似乎也就顯然沒那麼重要。


    此刻,文星伊終於看到女人的眼神有些變化,讓她稍微感起興趣,因而挺了挺身體。


    「我就直說了。」停頓,聲音不再顫抖,文星伊接著沈默允許金容仙繼續。



    「打從我出生開始,我的一生就必須奉獻給北方金氏這個龐大的家庭,而我也是一直為了這曾經重大的目的活著。當千萬個貧民為了不慎落地的一粒米煩惱時,我不愁吃穿,傭人隨意使喚,想什麼有什麼,估計哪天無聊,要一條陌生人的命也要的到。」



    想起那段童年往事,心裡突然複雜起來。她從未和人提起自己的童年,畢竟沒有人能和她如此親近,也沒有人能讓她敞開心房,可面前的文星伊仍毫無變化。



    她先是咬緊牙根,然後放鬆。



    「從上學到生活起居,我都是在嚴密監控下進行,出門必定由司機接送,身旁必定有好幾名隨故,若不是家裡有片花園,幼年時的我或許連花草白雲都見不著。我沒有真正的朋友,身邊的人僅僅是為了利益才結交的『友人』,每個沈迷美色的男人都是輕易的目標,每個需要關愛的女人更是。」金容仙說到女人時,想到她當初對文星伊的想法,內心又是一陣歉意,她相信文星伊也有些想法,但對方只是左右歪了歪僵硬的脖子,似乎還沒等到能讓她感興趣的話題。



    這讓金容仙知道自己不該繼續鋪陳,轉而切入重點了。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我成年。我在成年典禮那天夜晚,忍不住逃出家裡,想去外頭看看其他人是怎麼過日子。父母告訴我,親戚們全告訴我,金家的存在對北國有多麽正面的影響,是如何成為平民百姓和政府的靠山。」



    「但他們告訴我的,全是錯的。」



    「當我看到越過附近熟悉的繁華城市,接下來的卻是一大片貧民窟。房子隨時都要塌了的感覺,街上惡臭難聞。震驚之餘,我給了倒在路邊的老伯一瓶水,他看起來是多麽瘦弱,和城市裡隨處可見的胖子截然不同。他知道我不可能是這裡的人,卻很感謝我,他說很少有從城市來的人會幫助他們,光是願意,他就很感激了。我讓他把這裡的事情告訴我,但直到最後,我都不敢和他說,我姓什麼。」



    「過沒幾天,我就決定逃家了。儘管偽裝成和北方金氏一點也不相干的南方金氏,仍逃不了家族帶給的恥辱。我也是到後來的發現,原來被逼在家裡自學的那些,全是些骯髒的交際手腕。我騙了很多人,得到很多東西,卻越來越不滿足。一路上遇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聽到家族做的骯髒事,讓我決心要報復。」



    「我以家族為恥。如果財富地位是靠奪取大多數人的生活而來,我寧願當個凡人。」不知不覺說了那麼多話,讓她有些口渴了,聲音逐漸沙啞。



    「故意給奴隸商人抓去,也是因為我被家裡盯上了,不得不立刻離開北國,沒想到運輸途中遭到土匪攔截,幸好遇到了妳。」想到文星伊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滅了整團土匪的英姿,金容仙心裡是那份從未改變的憧憬,雖然這對文星伊來說可能沒什麼。


    「有關那個夢的一切,都是真的,身上的烙印也是這麼來的,我只是省略了鑰匙那一部分。」說完,便點了下頭,示意自己說完了,但眼神還是緊緊地盯著對方,深怕有哪部分說得不夠明確。


    過了許久,文星伊先是站起身,而後走到那放滿利器的方桌邊,開口道。


    「妳一開始說這個不就好了?」她邊說邊拿起方才那把弄得金容仙膽戰心驚的刀子,還朝她直直走來,說不害怕肯定是騙人的,但少去眼上的白布條,恐懼至少是少了幾分。



    看來文星伊對她的過去,是不感什麼興趣的。想到這,金容仙萌生一股自暴自棄的心理,要把自己壓垮。



    若不是喜歡上文星伊,她早就戴上一個毫無破綻的面具,和對方繼續兜著圈,直到重拾自由。



    她有本事,但她不想挑戰文星伊的能耐,因為那不只危險,還違背自己的心意。



    她想讓文星伊看到自已最誠摯、最真實的那一面,儘管手法會嚴重危害到自身安全。再者,文星伊似乎挺熟悉自己身上的印記,或許她們倆是注定相遇的,可這麼一想,又提醒了她文律對全局的掌控是多麽精明。



    「說了那麼多,我憑什麼相信妳?」刀刃輕輕地抵在女人線條俐落的下巴,迫使抬頭。


    金容仙瞧了她手中的刀一眼,而後便死死地瞪著她,眼裡除了少許的悲憤外,就屬那洪水也澆不熄的勝負欲。



    「給我吐真藥吧。」她說,用一種平淡無奇的語調,搭配著平淡無奇的表情,看上是那麼鎮定,口中提到的藥物卻是那麼禁忌。



    要是行,文星伊當然會叫丁輝人立刻拿來。在她不長不短的職業生涯裡,關鍵時刻,她沒少用過那稀有的玩意兒,她不必在乎那些人的性命,就像那群土匪,她相信一定有人會為了他們的死而哀弔的,但以一個毫無關聯的陌生人和眼前的金容仙相比,她猶豫了。



    畢竟那是會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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