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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鬼

【Moonsun】Desert Eagle(21)

(主)


    金容仙戴上面纱时心情很複杂。


    背后人和她不足以亲近到能成婚,特别是两人才刚经历一段剧情曲折的拉扯,各种猜疑与算计还未缓下,加上禁药强制的束缚,文星伊和她或许连朋友都称不上,但她又知道自己内心极其渴望认同,儘管这份心意可悲的的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人世轮迴,命运週转,既然心意死过一遍又一遍,那也能復甦千万回。


    于是金容仙应了声,接过那大红色面纱,纵使文星伊根本不必得到她的允许。


    弄清正反面后两手各捏面纱一侧,平稳地拿起盖住口鼻,沿着弧度服贴直到指尖碰触彼此,然后被文星伊接手。


    指腹稍寒,悄悄划过她敏感的后颈时,止水上随时荡起一阵涟漪。


    文星伊不熟悉面纱的戴法,因此动作有些僵硬,再加上晨间颇是倦怠的气温,房内总飘舞着一股舒服沉醉的气氛。


    「会不会太紧?」


    身后停下了动作。


    金容仙轻微的动了动头部,感觉面纱没有掉下来的可能才肯定道:「不会。」


    身后人又测试性地扯了扯,感觉够牢固之后才移开位置让对方起身。


    「五分钟后出发。」


    待脚步声渐远,金容仙方才敢呼出闷着的那口气,胸口不再闷疼。


    已经整理好行李的她没有感觉到时间限制的威胁,反而比较不习惯遮着口鼻的薄纱,感觉每一口呼吸都更辛苦。


    但她能怎么办呢,为了自身安全好,假扮成心上人的未婚妻似乎也无彷。


    把行李拿到椅子上放好后,她有些无聊的扫视这宽敞的房间。


    木製傢俱和地板替空间增加了大自然情怀,大床前的石桌又替这份情怀添了点颜色,好让气氛更活泼。


    整体而言,这房间既不过于奢华也不会太朴素,虽然还差自己以前的房间一点,是她很喜欢的风格。


    百般无聊的环视一圈,最后停留在那张书桌,以及上头摆着的那几张米色的纸张和精巧的眼镜盒。


    她忽然想到她好像没看过文星伊戴眼镜的模样,便开始好奇沙漠伟大的探索者是真有近视,还是眼镜也是她方便伪装的配件之一。


    除了昨晚要她先熟背的文件外,金容仙不敢乱动其他东西,但想到或许能看到文星伊的不同面貌,她心情就不自觉愉悦起来,嘴角挑起一道需被隐藏的弧度。


    浴室裡水流不止,空间内更迴盪着有些凌乱的呼吸。


    文星伊捧了几次冷水,毫不怜惜地往脸上砸,直到肌肤都冰麻了也浇不息心裡那燃烧着的玩意儿。


    到底是什么?


    胸口为什么会闷、手心为何会刺痛、呼吸为何会慌乱,她自己也不清楚。


    懊恼神情映照在大玻璃上,她不喜欢自己现在看起来的模样。


    反复几次自我喊话后,文星伊拿了条新毛巾擦乾脸和稍微溅到水的髮丝,仍不敢相信当戴着面纱的金容仙面朝她时,那大红色像极红月,居然愣地她动不了。


    她绑着的马尾在身后微微晃动,直径走到书桌旁把东西一件件收进旅行袋裡,特意忽略来自前方的关注。


    全程动作俐落,拿起眼镜盒时却看了金容仙一眼。


    莫名带有神秘因子的大红色像一朵绽放的杜鹃花,取代金容仙姣好面容的同时也凸显了她那双梨子眼,让每一次转动都加上了点魅惑。


    面前两手拎着行李站在门口处,捲髮自然散佈于肩膀两侧,双腿併拢。


    金容仙的站姿有些拘谨,脸色相较昨天倒好了许多,疲倦不再。


    文星伊单手拿着包,庆幸她的迟疑并没有引起对方注意。


    「走吧。」


    大早上的旅馆走廊空无一人,远方没有传来任何交谈声,电梯也没有在运作,要不是晨光从中央花园透了进来,说现在是深夜也不为过。


    平稳的脚步声从身下和身后传来,听来习惯,文星伊却立刻转头示意金容仙跟上,并且要她走在自己身旁,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能够和文星伊并行的感觉十分新奇,以致金容仙都没发现自己又露出傻傻的笑容。


    下楼退了房,大门口已经停着一辆擦得发亮的黑色轿车,一旁站着的似乎就是驾驶和身穿旅馆制服的饭店人员。


    见两人接近,年轻驾驶站直身道了早安,伸出乾淨的白手套打开后车门,姿态自然又不失专业,全程却是自动的躲避金容仙的视线。


    作为一名刚上镜的演员,金容仙只能呆站着不敢轻易走动,动作有些拘谨,毕竟连剧本都没有的戏,她也不清楚该怎么演,于是当文星伊正动作流利地拿过她的行李,一併交给饭店人员让他装到后车厢内时,她开始观察起驾驶和他那略带疲倦的微笑。


    深棕色的衣着在文星伊未沾染一丝灰的袍衫面前,显得有些黯淡,特别是文星伊肤色又白的根本不像长年在沙漠裡移动的探索者。


    看着那颇有富人风范的背影,金容仙把心裡反应全藏在面纱底下。


    后车厢蹦的一声关上,文星伊点头道谢,顺手从口袋内掏出了一枚硬币,交给旅馆人员的同时立刻得到对方感激致谢。


    阳光的照映把晨间的寒意给化了,一阵微风却突然吹来,刮过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脸颊。


    文星伊感觉不对,回过头,发现金容仙还站在原地。


    摆动的衣襬随风远去而逐渐落下,两人相交的视线尚未。


    金容仙看不出文星伊想要她怎么做,身后五层楼高的旅馆像座海拔三千尺的高山,仅仅是竖立在那儿都时刻展现威严。


    手心冒出冷汗,喉咙不自觉滚动。


    像赤脚踩在滚烫的柏油上,感觉下半身全麻了,但她分明穿着鞋,柏油也分明是乾的。


    那股不知所措的感觉再次袭来。


    她想要自己先上车还是后上车,想要她和驾驶致谢还是全程不看一眼,想要她对她微笑还是冷着脸?


    一些微不足道的琐事最终还是能累积成大事。


    金容仙眼底的焦虑像一条条细碎麻绳,胡乱綑绑着文星伊一动也不动的身子。


    捣心酒使两人性命成无法切割的结局,但或许真正将她们係在一块的是更久以前,沙漠中央那狭窄的帐篷,或星空底下那闪烁自由与孤独的银色。


    文星伊一发不语,眼裡突然又少了那些多馀的情绪,神色淡然,却迎着一股落落大方的风气,缓缓走到金容仙身旁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站在分明会被卡在驾驶和她之间的位置,比起驾驶更像个保镳的陪她走向后座,接着示意她先进到车内。


    或许命运就是这么不善言辞,不告诉她该如何走出迷雾般的现况,又不允许她中途离开,简直蛮横得像那群绑匪一样。


    车辆平稳行驶着,窗外整齐的楼房呼啸而过,像是用大刷子粘着好几种色的颜料画出来那样,只看得到灰的白的颜色溷在一块,形成一道褪了色的彩虹。


    要不是与脑裡一闪即逝的回忆相符,她都快忘了这是自己故乡。


    金容仙转过头偷瞄着文星伊神情放鬆的侧脸,心情不算平稳也不足以慌张。


    她捏了捏衣角,引擎和车轮运转的声音,或许坐在自己身旁的人也是这么不善言辞,瞬间釐清了她三个疑问,却连她一眼也不瞧。


    对于文星伊是否性冷感这点,金容仙往日还得多加调查,不然现在自个儿情绪丰富也没用。


    唉,可是她连头都不愿转,又要怎么让她看到面纱底下的微笑。



    车辆行驶约二十分钟后顺利抵达入关口,一个从早就挤满大量名人豪车的地方。


    金容仙好奇的小眼随,大多数富人都选择快速通关,省时之外也展现富贵不一定买得到的高权力,而所有僕人则得从普通通关,因此比起那些穿金戴银的男女,和她们排在同个队伍裡的穿着都朴素许多。


    明亮室内裡充斥的先进仪器与器材大大减少了实际人手的需求,令每一位留下的人员都像菁英中的精英,各个身穿深色衬衫制服。


    从红色到蓝色,每种颜色代表不同职务,在这一片浅色衣物中显得十分唐突。


    行李顺利通过仪器检测后,他们接着根据告牌指示走往下个区域。


    两人作为外地人,现在不是要『返乡』,当然也就没有像多数人那样身边陪着能帮忙提行李的僕人们。


    但文星伊饰演的不止是个富人,更是一个将要娶妻富人,因此作为一名必须树立榜样的演员,排队时替金容仙拿行李这种事也不为过。


    文星伊让金容仙站在自己身前,一手轻轻扶着她的腰像把人圈在怀裡,沉稳内敛的气场加上那张白皙又带英气的鹅蛋脸,模样俨然像个展现保护欲的公子。


   虽一派轻鬆,那敏锐的双眼却时刻观看四周,从检疫犬到队伍后方那穿着宽鬆大衣的高壮男子,宁可把所有人当成敌人也不愿抱有一丝侥倖。


    金容仙知道文星伊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给予安全感,另方面则是想要能随时掌握她的动向,但心裡仍不由得暖呼呼的。


    不过她也不是傻了,身旁不时投射来女性的爱慕视线,总害得她想直接牵住腰上的那隻手。


    她自下车后都紧紧跟着文星伊,深怕在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和她走丢,或更危急的,被人认了出来,所以即使满脑醋意,实际上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等跟着我做。」


    广播及人声吵杂,害得文星伊必须离金容仙耳边很近,说话声音才不会被掩盖。


    金容仙趁时多呼吸几口气,只乖巧点了头,一股热气吹得她耳根都红了哪能多给回应,只能祈祷面纱有发挥大红色的功效。


    像个被呵护的花朵,金容仙依偎在板直身子的温室裡,双手交互在身前,任文星伊一手轻鬆地拿着两人的旅行袋,另手如不久前那样很自然地搂上她的腰,在外人眼中甜蜜的很恰当。


    纤细而结实的臂膀半圈着金容仙,抿着的嘴时不时伸出舌头舔舐那有些乾裂的唇瓣,眼睛眨啊眨,略显焦虑。


    可金容仙紧张的不是单纯的角色扮演,而是连『相信』自己是这名人物都难。


    这份强烈的相信能激起假装,而假装才能引发精湛演技;但若连相信都做不到,她要怎么假装自己是文星伊的未婚妻?


    金容仙一面尝试缓下自己凌乱的心跳,一面跟随队伍缓慢前进,内心万分纠结只输出了一步份给那好动的眉头,文星伊看不到。


    排了将近十分钟后,她们终于到了队伍最前方,随即站在承办人员面前。


    文星伊稍微推动金容仙示意她前进,之后表面上虽感觉是依依不捨地鬆开环抱,面容却毫无波澜。


    天知道她有多紧张,毕竟遮着大半张脸就会让露出部位更受注目的道理她清楚的很,承办人员一天要认上百人,任何细微的变化肯定逃不过法眼,就算是面对支撑起北国经济的富豪,起疑之后要她拿下面纱也不为过。


    在庞大势力面前,她发现她除了祈祷外什么也做不了,淼小的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住。


    男人穿着少见的深蓝色衬衫,皮肤黝黑,接过文星伊无声递过的文件时,手腕青经从袖口探出。


    同家属需一同接受审问,因此戴面纱的女人很自然地贴身旁同为女人的富豪,两人一副热恋情侣不捨分离的模样并没有给他多少想法,毕竟那面纱已经解释了一切。


    他拿起第一份文件扫过特殊仪器,接着丢出一连串制式化的问题。


    「名字是?」


    「玟星。」


    视线来回在大头照和本人,唯一不同的只有髮色。


    但文件上的深了点。


    「年龄?」


    「27岁。」


    他偏了头,接着瞥看大红色面纱一眼,只有一眼,没有多看。


    「妳呢?」



    拿起第二份文件。


    「宋乐。」

    面纱底下传来甜嗓,眼睛眨也没眨。


    「生日?」


    「1992年,12月22日。」


    「从哪裡来的?」


    「辉金市。」


    名字藏匿不住的低俗感,有失专业的表情,全透过了玻璃。


    废弃物、矮房、流浪汉 、暗巷。


    他一想像那儿空气中会瀰漫的味道,胃裡就是阵翻搅。


    「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他望向正前方,盼求合理答案。


    「这次货物出了点差错,需要本人亲自前往。」


    顿了顿,刻意压低说话音量,神情随眯眼更加锋利。


    「相信我,踏进那裡也不是我的本意。」


    文件上,职业栏写着进口商三个字。


    他快速推算下,见对方作出合理范围内的反应,心裡的反感才逐渐散去。


    「为什么要这么早进城?」


    「行程有延误,所以急着要入住旅馆,再和内人着装赶上午宴。」


    文星伊不疾不徐地撒下第五个谎。


    他暗沉的眼睛立刻亮了,裡头闪着惊奇与羡慕。


    「您说的是李氏的宴会吧?」


    连音调都不自觉上升。


    「是的,可不想迟到了。」


    得体一笑。


    他含笑接过,却突然想到什么。


    「不过⋯⋯」



    「是?」

    心跳加速。


    玻璃什么时候这么刺眼?


    空气冻结。


    「李氏应该有为两位申请快速通关,为何要在城外多游一天?」


    他满脑子疑问,然后看着还是那么得体的微笑,这次只展露给身旁的佳人。


    「她喜欢。」


    眼神温柔如水。


    她呼吸,慢悠悠地,空气从气管流进肺泡,再转化成二氧化碳。


    周围大大小小的对话声突然消逝,耳边寂然无声,安静的像座死城。


    她回望,裡头满载星莹。


    和自己。


    两份文件从玻璃底下传了回来,米白色纸张上头密麻的文字唐突地被大红色章印盖着。


    「恭喜啊。」


    男人露出了他的第一个微笑。


    「祝两位玩得愉快。」


    文星伊接过文件,轻声道谢。


    碰上金容仙背后的手依搂得那么自然。


    两人走过士兵、走过警备、走过最后一道闸门。


    即使上了车,金容先只要一想到刚柔情似水的注视,那慌乱的心跳就又跳得不平稳。


    一下交流道,窗外立刻高耸着和沙漠尘土毫不相衬、她也几乎忘了存在的玻璃大夏。


    路上所有摆设和装潢全都像是为了要展现此市的雄厚财力,金的银的,反正一定要是闪亮的。


    才多久没回来,故乡就变得像反乌托邦电影裡那些虚荣的空壳城市,一点返乡的喜悦也没有。


    金容仙乔了下面纱,长叹一口气。


    她只喜欢文星伊,不喜欢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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