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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

    「妳叫什麼名字？」

    終於有一方開口時，已經是一人獨自拉開距離後的事了。氣氛不算尷尬，但足以讓措手不及的那方屏住呼吸。

    「頌樂。」女人似乎還未從剛令人措手不及的距離中平息，大眼眨啊眨的像某種小動物。

    那叫什麼來著，野兔？

    啊，烤起來很美味的那個。

    沙漠中的名字千奇百怪，她也因此不對這類別非常見姓氏的名字感到意外，只是沉悶地應了一聲，然後側過身子，示意女人先走到正確的方向。

    「走我前面。」

    頌樂先是傻愣住，隨即便反應過來，瞳孔睜大的模樣讓人更確信她比起人更像小動物，接著腳步屁顛屁顛地走到距離自己一公尺的斜前方，靜等下個指示。

    真是，相當樂觀呢。

    簡單的解釋行走方位後本該立即上路的，但頌樂似乎對那群曾經也是一份子的俘虜仍放不下心，無視身後稍顯不悅的注視，轉身和他們再次敘述了求生方法，只希望能增加他們的生存機會。或許是對自己獨自離去的行為而抱有虧欠，想以此舒緩內心的罪惡感，可同時間她也明白，身後的探索者沒有帶著這一群人活死人上路的想法，畢竟那無利益可圖。

    看著那群不為所動的活死人，她想責備頌樂自以為是的同情心，但想起和對方的交易又覺得自己沒什麼資格。

    兩人沈默地走了許久，前者時不時就轉過頭瞥看後者在做什麼，有時看到她在看羅盤，有時看到她眼神淡然地回望。腳底下赤燙的沙粒和內心莫名的壓力都逼得自己要專心面對前方，不再回頭。

    「那妳的名字呢？」這似乎是思考許久後才敢開口的問題。沙漠中略顯單薄的身影甚至不敢轉過頭，清楚劃分了兩人地位的差別。

    見頌樂如此膽怯的模樣，心底忽然萌生一股想捉弄她的心態。沒什麼原因，只是長期在沙漠中跋涉的生活實在太單調了。

    「與人說話時是否該面對她？」幸虧有領巾遮著，不然那只挑起一邊嘴角的狡黠肯定會出賣她的嚴肅。

    儘管微不可察，她仍看到了頌樂因震驚而僵硬的走姿，突然覺得言語上欺負人還挺好玩的。

    沙漠生活果然太無趣了。

    「嗯、對不——」

    這距離太危險，可她捨不得離開。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無害地接近一個人了。通常不是為了刺殺就是擊拳，甚少會待著如此平靜的心情主動停留於他人面前。

    這麼近距離又仔細的觀察，她才發現頌樂的臉蛋長得十分精緻；雖說不上是傾城美女，卻足以誘惑那群飢渴的搶匪。

    同為女性的她自然會對未經自己允許的碰觸感到畏懼；這般接觸對身心靈的創傷一輩子都無法抹滅。她曾看過從妓院裡逃出來的女孩，臉色失去原有的紅潤，疼痛讓雙腳站不穩，只能依著牆面，一步一步遠離那座宛如地獄的破舊建築。

    她想果斷地質問對方，又覺得不太妥當。若那群搶匪真的做了下賤事，她豈不是揭人傷疤？

    「星。」語調平淡，如同她的眼神。她還來不急看到那張驚訝的面孔，自己接著吐出的話便阻止了對方想回嘴的衝動。

    「轉過去。我們得在天暗之前走完今天的進度。」被悶在領巾底下的聲音逐字落入頌樂耳裡。

    夜晚的沙漠不比白天安全，甚至更危險。陰涼舒爽的溫度招喚著白天在腳底下沈睡的生物。他們憑藉敏銳的感官覓食，想盡辦法在肉弱強食的世界裡生存。人類擁有頂尖的智慧和科技，但被致死的毒液螫到也無法倖免。

    沙漠幾乎沒有風景可言，除非那一成不變的沙丘能被稱為美景，不然它的枯燥和沉悶簡直要人命。對長途跋涉已久的她來說，今天這點距離並不累人，倒是看似瘦弱的頌樂居然安分地和自己走了兩個小時。

    看著那沒有以披肩防止汗蒸發的身影，她有點擔心對方的身體狀況。

    不過在她還猶豫不決、無法下定決心要主動「關心」頌樂時，對方很識相地先開口了。

    「那個⋯⋯」待前者轉過身，她才注意到頌樂臉色並不太好，講話很虛弱，連剛才轉身的動作都似乎有些吃力。

    「我真的不行了，可以喝水嗎？」喘著氣，乾裂的唇瓣是身體缺水的求救訊號。

    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她俐落地卸下背包，從裡頭拿出一罐乾淨而透明的飲用水，先轉開了瓶蓋。

    全世界都看得出妳不行了，就妳最倔。

    「得了，快喝。」不耐煩地將瓶子遞給頌樂，卻看見對方只抿了幾口水，甚至連五分之一都不到，她頓時有些怒。

    「這樣就夠了？給我喝到剩一半。」好看的眉皺了皺，但身體仍不為所動。

她想知道這位還無法被稱為「夥伴」的同行倔強到何種程度，想知道自己會容忍到什麼程度。

    頌樂覺得很奇怪，望著那雙僅露出眼眸的面容，心裡溢出的不是受指責的委屈，而是倍受關切的溫暖。當初冷血殺害整團搶匪的那人此時竟然在擔心自己，有種帶點諷刺的反差。

    見遞來的水剩一半後，她一聲不吭地將水瓶放回背包裡，繼續上路。

    沙漠的白天很長，所以當天色漸暗時已經又過了兩、三個小時。

    在季節鮮明的地區，四月的春天正讓綠葉盎然，花朵綻放，暖和的氣候使人心情都好了起來。在幾乎無生命跡象的沙漠，四月只是另一個嚴酷的考驗。夜晚十度不到，體感溫度更是接近零度，稍有不慎就會因日夜溫差而生病。

    為了節省重量和空間，她的背包裡當然沒有兩個睡袋，因此今晚注定要共用了。

    快速的搭好一人帳篷，又在帳篷前搭建沿路上撿拾的樹枝，點了根火柴，升起篝火；熟練的動作讓只能在一旁坐著觀望的頌樂看呆了。果然不能小看在沙漠中獨自生存的人。

    兩人同坐在鋪好小塊麻布的沙地上，正等篝火將罐裝食物烘熱。身軀之間留有適當的距離，既不會太親密也不會太疏離，感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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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這章和下一章是當成同一篇打的，誰知道會爆字呢

    有點過渡篇的感覺，很抱歉，下一篇就會開始緊湊了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