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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鬼

【Moonsun】Desert Eagle(11)

(二)



    房間內整齊的擺設完全引起不了文星伊的注意,唯一能放入眼裡的是眼前那張舒適的大床,索性將袋子都到一旁,坐在床沿。


    昏沈沈的腦袋一面責備金容仙的高傲,一面懊悔自己的魯莽與小器。她何時變得這麼幼稚,竟然連玩笑和真話都劃分不清,還因此鬧了脾氣,肯定把大夥兒嚇壞了,特別是金容仙。


    金容仙⋯⋯神奇的女人,戲劇化地闖入她孤獨的人生,然後就這麼賴著不走,即使人不在身邊,仍緊緊抓著她的思緒不放;這到底是罪孽,還是上天的賞賜?


    文星伊是個無神論者,但金容仙的出現讓她對所有事實都產下不確定因子。因為金容仙,她違背了許多謹守的原則,例如別心軟,例如別憐憫,例如別動情。


    可憐可悲的人太多了。她看過臍帶未剪就被拋棄在路旁的嬰兒,看過被發臭廚餘和蒼蠅環繞的老人,看過哭喊著、逃出妓院、又被抓了回去的女孩和女人;這世界從不講究公平,人從誕生的那刻起就背負著難以改變的宿命,像是被神玩弄於股掌間的玩具、棋子、或犧牲品。


    文星伊是個無神論者,因為她不認為抽象的信仰能帶來能力,只有超群的智慧、身手、和武器才能讓自己活久一點,就那麼一點。


    她看多了,所以初次見面時並不是被金容仙那悲慘的模樣、或本人完全沒意識到的淚水所打動,而是那在沙漠幾乎滅絕、頑強不屈的求生意志。


    金容仙⋯⋯妳究竟是救贖,還是墮落的開端?


    左想右想,原坐在床沿的身影猛然站起,銀髮隨步行晃動,於門前停止。


    文星伊盯著眼前這扇和自己房間一模一樣的門板,腦袋裡全是金容仙可能的反應。她是真心感到抱歉且有心想讓對方知道,所以才會一鼓作氣地來到門前。動作帥氣流暢,面不改冷峻,卻在最後一刻懵了。


    她需要一個不顯唐突、正當的、不讓金容仙反感加深的理由。


    「輝人,妳有綜合維他命嗎?」


    被叫住的小柴犬僵直身子,動作不自然地扭頭應聲。文星伊自認目前心情輕鬆,站在門口的姿勢也神態自若,理所當然地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但眉間微微的皺摺仍出賣了她,模樣再度把人惹笑。


    「有、有啊,歐膩等我一下。」丁輝人拉拉衣服,腳步倉促地跑到小房間裡東找西找,留下不停苦笑著的那人。


    文星伊盯著丁輝人進入的小房間,全然無視這瀰漫曖昧芬香的臥房,以及仍躺在床上、衣服鬆鬆垮垮、表情從容不迫的安惠真。


    只見年紀最輕的那人悠哉悠哉地坐起身,眼裡的情慾漸漸退下,被趣味取代。


    「星伊歐膩啊,有個動作叫『敲門』,我是無所謂,但輝人那傢伙可是很容易害羞的。」儘管文星伊沈默著,但安惠真那雙彷彿能看透一切情緒的眼睛就像把她赤裸裸地攤在陽光底下,將所有隱藏起來的秘密公諸於世,令人相當不自在。


    「我敲門的話,妳們也不會停吧。妳不會。」文星伊不甘示弱地回道,卻撇開了視線。安惠真當然捕捉到了文星伊的舉動,忍不住輕笑。


    比起戰鬥,安惠真更擅於應對、處理人際關係。她那敏銳的觀察力總毫不費力地挖掘出人們真實的想法,再利用這些情報反將對方一軍,是文星伊與人談判時的得力助手,但事到如今,這名不懷好意的助手已經她使用的才能,大略看清文星伊心裡不願面對的事實。


    「那位歐膩也和我一樣,是星伊歐膩突然大發慈悲拯救的人嗎?」安惠真坐在床沿,好奇地盯著自己的救命恩人,眉毛向上一挑,不堪回首的往事也漸漸浮現。


    本名安惠真,對外自稱華莎的她,曾經是地下賭場無往不利、屢戰屢勝的賭客,透過高明的觀察力和精明的頭腦橫掃沙漠各地的賭場,年紀輕輕就擁大筆財富,卻也招惹了不少是非,過著躲躲藏藏的生活。


    錢很管用,但再多的金錢也無法築起城牆、保護自己,因此在她最後一次認定自己會橫死街頭時,文星伊成了她的救命恩人。


    安惠真很聰明,知道自已戰鬥力不夠,所以半是報答半是自願地替文星伊處理各式合約,以換得文星伊的保護,當初會住進丁輝人家也是文星伊的安排,誰知道她就這麼愛上這隻小狗狗了。


    「我說過了,我只願意幫助還有求生意志的人。」文星伊淡淡地說道,想起金容仙,眼神就柔和了些,「她和妳的眼神很像,都很倔。只不過妳是自找的,她是被搶匪團俘虜的。」


    「哦。」安惠真很不領情地撇撇嘴,似乎默認了這個事實,但反應力迅速的她立刻想到了什麼,再度抹上微笑。


    文星伊表面上看似毫不在意,可那不自覺皺起的眉早已出賣了她。


    「那歐膩喜歡她嗎?」


    「輝人看似單純,當初為了突破她的心房可是花了我不少心思。」安惠真自顧自地開啟話頭,手指摟住高腳,使那紅在晃動的酒杯裡更加香醇誘人,但那雙眼睛卻突然變得混濁。


    「歐膩妳也知道,我從前到處招恨又不知好歹,我這種人注定一輩子孤獨地生活,無人可信,無人可依,沒資格嚐到戀愛的滋味,更何況是找到一個真心以待的對象。」


    停頓,喝了一口酒,吐了一口氣。紅酒的葡萄味和酒精混合在一塊,溫和地刺激著舌尖。


    文星伊仍保持安靜。


    「我以為我能接受這千年不變的定律,但我錯了。輝人雖然總像個孩子,嘛,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在她身上感覺不到任何鄙視的眼光。她的眼睛比我見過的所有孩子還要清澈。」想到往事,安惠真的表情瞬間明朗起來,「星伊歐膩當初應該沒有和輝人解釋我的來歷吧?她從未問過我,好似那不重要。或許那真的不重要。」


    「輝人讓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人。而我在意識到的那一剎那就非得要讓她知道。」


    輕緩地放下酒杯,安惠真沒有忘記這段告白的目的,那極具特色的菸嗓不停搔刮文星伊的耳膜。


    「金容仙又讓歐膩有什麼感覺呢?」


    回過神來,文星伊正盯著自己的影子發愣。她想到了安惠真的話,特別是安惠真對自身情感清楚的了解和直接明瞭的告白,都讓文星伊意識到自己的遲鈍和懦弱。一個穿插活在光芒和影子裡的人做事居然比她還爽快,真讓她有些慚愧。


    當然,她沒忘了安惠真直呼金容仙全名,但這得等她解決手邊棘手的事情後再說。畢竟安慧真根本沒注意到自己笑起來多麽像個孩子,和丁輝人一樣,都令人捨不得責備。


    身處陰涼的地下室,任何微小的氣息和動作似乎都被無限放大,逃不過文星伊敏銳的知覺。她清楚感受到身後那凌亂卻頑強壓抑住的呼吸,透露了主人同樣凌亂不堪的思緒。下擺那輕巧的扯動也深深抓住了她的注意。儘管動作輕巧到無法摩擦生熱,但或許就是這份極反差的大膽和軟糯觸動了她的心弦,忍不住伸手覆蓋住金容仙的手腕。


    「我不走。」


    她頓了頓,手在下句話脫口的同時加重了力道,漸漸往上移動。


    金容仙的手不如自己的那麼有骨感,握起來十分軟嫩,像小孩子的手那般纖細又富有彈性,也不知為何,她下意識就認為此刻的金容仙肯定在心裡暗自責備她手的粗糙,突然有些自卑。也許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觸感,而不是自己這樣的,野蠻、粗暴。


    可她錯了。


    錯了一半。


    她覆滿薄繭的手掌確實比常人粗糙,總不停搔刮著金容仙的肌膚,弄得她有點癢,有點難耐,但她不知道的是金容仙正替她感到悲憤,眼神也流露出滿滿的同情。


    究竟是怎樣的孤獨,才會縱容她這麼殘害自己?


    「妳也不准。」


    想法未落下,文星伊驀然轉過身,那炙熱的視線燒得金容仙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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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囉各位親辜,我目前正在別國逍遙,平時都晚上過九點才會回到飯店,很少有時間打文,而且大家的文都太好看了以至自己懶得打(。


    突然意識到這兩人的進展有點緩慢,所以從下篇開始終於要加緊腳步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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