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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頭又下起了雨，空氣悶得令人煩躁。

    太陽躲到了雨雲背後，溫暖便消失地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無盡的鬱悶，和心情同樣憂愁的她。

    天氣比看上去的更加悶熱，讓本該帶來涼爽的雨如熱水般滾燙，著實地在肌膚上烙下透明印記。

    文星伊已經躺在床上超過十二個小時、也就是半天了。這時間包括睡覺、發呆、思念、和滿滿的懊悔，可說是相當充實。

    雨滴不時打在窗上，發出既沉悶又規律的聲音。

    僵硬的臉頰忍不住呲笑一聲，她到底是在自欺欺人什麼？現在的文星伊不是出道三年的偶像，也不是女性粉絲眾多的girl crush，只是個告白失敗的輸家而已。沒有人會關注在意輸家過得好不好，因為肯定不好。

    螢幕亮了又暗，手機震動了又停，重複無數次。

    她明知道後果從來都不只包含勝利，不然所有人都是贏家，所有人都能快樂。

    在愛情裡，她們都是賭徒。

    文星伊仍未退去今早特別燙整的襯衫，剛穿上身時殘留的熱氣此時冷得陌生，纖維交錯中盡是沾染上的、那膩死人的甜味。

    使人沈淪，使人上癮，使人中毒。

    她像隻不再自律的蜜蜂，溺死在名為金容仙的蜜糖中。

    我以為我能控制好我自己，我也以為被拒絕就能讓我放棄妳。

    我想我錯了。

    飲食一向嚴謹的她難得破例，自己叫了外賣，寧可冒著住所暴露的風險也不願意踏出門外。

    從告白過後過了幾個小時了？

    看著牆上的時鐘正步步走向一點，她的腦袋卻茫然到沒法進行簡單的數學運算。

    幾個小時了，那還要再等多久才能釋懷？

    正當肚子發出抗議時，門鈴很適時地響起，想也沒想便開了門，準備一手交錢、一手拿貨。

    然後她看到了自己全力避開的人，正呼吸不穩地站在面前，連頭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揪著領口，向後推擠。

    門關了，她不再聽見門外細碎的聲音，只剩對方緊捏自己領口時發出的，那含糊不清的低喃。

    「文星伊。」她終於聽清楚對方在說什麼。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名字也變得陌生，從女人口中說出時盡是違和感，滑入耳裡時盡是擾人的苦澀。

    太陌生了，自己的名字。

    原來沒有靈魂是這麼可怕的一件事。

    她想逃，可雙手卻黏在自己的大腿側，想推開對方也做不到。

    女人滾動的喉嚨壓抑的像窗口滑下的雨滴，路線崎嶇而尷尬，文星伊不曾看過。

    原來一向嬉皮笑臉的的她也會露出這模樣，穿戴盔甲又毫無防備。

    文星伊想起最自卑的練習生時期，不論身材、長相、或歌喉都不及其他人的自卑感，總選在最孤獨的凌晨時分無限膨脹，重重地壓垮她。

    那時，她總覺得連天空和腳邊的花草都討厭她。

    「為什麼不讓我把話說完？」金容仙捧著她的臉，滾燙的像方才的雨滴。

    軟嫩的手掌托著她的雙頰，竟讓她忍不住鬆了點力，頭放肆地融入金容仙的溫暖中，沈淪。

    該死。

    文星伊妳真是找死。

    她問，為什麼丟下一句我愛妳就跑了？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我？

    好個委屈。

    到底是誰比較委屈。

    台上台下始終貫徹的，不是我嗎？

    直誇妳漂亮、可愛、性感，直說不喜歡妳穿太暴露、不喜歡可頌夫婦、不喜歡妳不照顧好自己，直盯著妳，只有妳的，不是我嗎？

    一下進攻、一下防守、一下阻止、一下斥責我的，不是妳嗎？

    難道不是嗎。

    妳在我最需要答案的時候，化為了風，往反向吹去。

    「不就和以前一樣嗎？」她的雙手緊緊揪著長褲兩側，手心冒出冷汗。

    她說的是那千百萬個曾說過的我喜歡妳，和那千百萬個夾雜真心的我愛妳。

    那些總是以嘻笑糊塗帶過的心底話，究竟有幾個是確確實實進到金容仙耳裡而不被扭曲。

    文星伊想起那天，相機鏡頭裡那站在大海面前，永遠自在玩耍的身影，晃動得很幼稚，可就是討人喜歡。

    背對耀眼橘紅，腳踩波光粼粼，畫面和諧，卻突然轉了身，喊了她的名字。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笑容，比夕陽還溫暖，比月亮還靜謐。

    所以她想一輩子守護這個笑容，即便是要她拱手交心，親眼看著它被撕毀一地。

    她在賭，賭金容仙的笑容是不是連她荒廢的園地都能治癒。

    「女人最誠實的地方是眼神。」金容仙動作一點也不輕地用雙手捧起她的臉，炙熱的視線毫無阻饒打入她的眼底，稍微顫抖的聲線中是急切。

    「妳看看我。」

    文星伊終於抬起頭，墜入女人毫無遮攔的陽光，躺在草地上犯懶。

    「我都知道，我都有聽到。」

    她被捧著，不得不直視她最害怕也最著迷的那雙眼睛。

    「我也喜歡妳。」

    她在那雙眼睛裡看到了自己。

    妳的眼裡有我。

    「金容仙。」

    我想我又錯了，妳也喜歡我，妳也是愛我的。

    她被緊緊地圈在柔軟的擁抱裡，眼淚染濕了對方的肩，好久沒有感到這麼暖和。

    那我就相信妳吧。

    就算妳的心裡沒有我。